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与,平声。斐,音匪。
○此孔子周流四方,道不行而思归之叹也。
○吾党小子,指门人之在鲁者。
○狂简,志大而略于事也。
○斐,文貌。
○成章,言其文理成就,有可观者。
○裁,割正也。
○夫子初心,欲行其道于天下,至是而知其终不用也。于是始欲成就后学,以传道于来世。又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以为狂士志意高远,犹或可与进于道也。但恐其过中失正,而或陷于异端耳,故欲归而裁之也。
编自:朱熹《四书章句集注》
○陈,是陈国。
○党,是乡党。
○小子,指门人之在鲁者说。
○狂简,是志大而略于事的意思。
○斐,是有文采。
○裁,是裁正。
○昔孔子周流四方,至于陈国淹留既久,知道之终不能行,乃发叹说道:“吾之初心本欲行其道于天下,今周流至此,而竟不一遇,是世终无用我者矣。我其归于鲁国欤?我其归于鲁国欤?然我之道虽不行于当时,犹当传于后世。今吾乡党后生中,尽有识见高明,志趣远大,不拘拘于小节的人,看他规模体段,已是斐然有文理之可观。但其志愿大高,学力未至,不知以中正之道自裁,而时出于规矩之外耳。若就其才性之所近者,因而抑其过,矫其偏,以归于中,则皆可以任斯道之重,而寄吾欲行之心,又何必栖栖遑遑以求用于世哉!此吾之所以欲归也。”
○是可见圣人为当时计,固欲其道之行,为后世计,又欲其道之传,其心真有视天下为一家,通古今为一息者。此所以继往圣开来学,而教万世无穷也欤?
编自:张居正《四书直解》
○子在陈:《史记》:“鲁使使召冉求,求将行,孔子曰:‘鲁人召求,将大用之。’是日,孔子有归与之叹。”
○吾党之小子:党,乡党。吾党之小子,指门人在鲁者。《孟子》万章问曰:“孔子在陈,何思鲁之狂士”,是也。孔子周流在外,其志本欲行道,今见道终不行,故欲归而一意于教育后进。鲁之召冉求,将大用之,然冉求未足当大用,故孔子亟欲归而与其门人弟子益加讲明之功,庶他日终有能大用于世者,否则亦以传道于后。
○狂简:或说:狂,志大。简,疏略。有大志,而才学尚疏。一说:简,大义。狂简,谓进取有大志。孟子:“万章问,孔子在陈,曰:‘盍归乎来,吾党之士狂简,进取不忘其初。’”是狂简即谓有志进取。不忘其初者,孔子周游在外,所如不合,而在鲁之门人,初志不衰。时从孔子在外者,皆高第弟子,则孔子此语,亦不专指在鲁之门人,特欲归而益求教育讲明之功耳。
○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斐,文貌。章,文章。如乐章,五声变成文,亦称章。此乃喻辞,谓如布帛,已织成章而未裁剪,则仍无确切之用。不知,或说门人不知自裁,或说孔子不知所以裁之。此语紧承上文,当从前解。或说:斐然成章,谓作篇籍。古无私家著述,孔子作《春秋》,定《诗》《书》,亦在归鲁以后。此说不可从。
【白话试译】
○先生在陈,叹道“归去吧!归去吧!吾故乡这批青年人,抱着进取大志,像布匹般,已织得文采斐然,还不知怎样裁剪呀!”
编自:钱穆《论语新解》
【注释】
○陈:国名、姓妫(编按音guī)。周武王灭殷以后,封舜的后代妫满于陈,建都于宛丘(今河南淮阳县),春秋末年被楚国所灭。
○与:通“欤”,相当于白话的“吧”字。
○吾党:指鲁国。党是乡党,泛指乡里而言。
○小子:指弟子。
○狂简:志向高大行事简略。
○斐然:文采盛美的样子。“斐”音fěi。
【疏解】
○讨论完以上的一连串人物,我原以这一章来作一个小结。
○孔子周游列国,见道不行,领悟到这不止是政治的问题,更是教化的问题,因此浩然有归鲁之志,而想转移精力在教育之上。
○但教育为什么非要归鲁不可呢?则因在鲁的后生小子具有两项优点,第一是胸有高远之志(狂简),第二是颇具气质之美(斐然成章),所缺者只是仁心的启发、德性的培养罢了。
○所谓气质之美,举例言之,如子贡之智、子路之勇、冉求之艺都是。所谓高远之志,则如弟子们问仁问孝,问君子问成人,问礼之本等等,都表现出一种超离现实的理想性来。问题只是他们的理想性是悬空不落实的,所以简而不周,无法真作现实与气质之主。而另一方面,他们的气质虽美,却又是无方向、无价值之贞定的,所以不知所裁。总之,是理想与现实互不接头,以致两皆虚浮。而在这里,便正需有一点教育,有一点启发与提撕,使他们的自我觉醒,人格独立,以绾结两端,共成完璧。
○而至于一般世人,则既无高远之志,又乏材质之美,徒只有生命的盲流在蠢动,以流于虚伪与多欲,就是要想点化他,也应时有顽石之叹罢!
○于是孔子归鲁,教化鲁之小子,终于开辟了儒家一派,也建立了中华民族绵衍数千年不替的道统。
注:以上选自《论语义理疏解》(台湾鹅湖出版社印行)之主题四【气质的成全】(曾昭旭)第卅八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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