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天下至诚,为(wéi)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肫(zhūn)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知(zhì)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夫,音扶。
○焉,于虔反。
○经,纶,皆治丝之事。
○经者,理其绪而分之;
○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
○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
○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
○惟圣人之德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默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着于物而后能哉。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肫,之纯反。
○肫肫,恳至貌,以经纶而言也。
○渊渊,静深貌,以立本而言也。
○浩浩,广大貌,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圣知之知,去声。
○固,犹实也。
○郑氏曰:“惟圣人能知圣人也。”
○上第三十二章。承上章而言大德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德,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德,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编自:朱熹《四书章句集注》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经纶,都是治丝的事。经,是理其绪而分之。纶,是比其类而合之。
○大经,是五品之人伦。
○大本,是所性之全体。
○化育,是天地所以化生万物的道理。
○倚,是倚靠。
○子思说:“实理之在天下,散于人伦,原于性命,非可容易尽者,独有天下至诚的圣人,德极其实,而无一毫之私伪。故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伦,为能各尽其道,分别其理而不乱,联合其性而不离,足以为天下后世之法。就如治丝的一般,既理其绪而分之,又比其类而合之。所以说经纶天下之大经,于所性中仁义理智之德,浑然全体,无少亏欠,而凡所以应事接物千变万化而不穷者,其理莫不包括于其中。就如树木一般,根本牢固而不动,枝叶发生而不穷。所以说立天下之大本。至于天地之所以化生长育,只是元亨利贞这四件实理。至诚之仁义礼智,既与之契合而无间,故能融会贯通,知之洞达而无疑,盖不但闻见之知而已。”
○夫经纶大经,立大本,知化育,这都是至诚自然之能事,不思而自得,不勉而自中者也,何尝倚着于物而后能哉?所以说夫焉有所倚。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
○肫肫,是恳至。
○渊渊,是静深。
○浩浩,是广大。
○上文说至诚之德,至此又极赞其盛说道:“至诚,圣人之经纶,立本、知化,既皆出于自然,则其德之盛,非可寻常论者也。自其经纶言之,则于人伦日用之间,一皆恩意之浃洽,慈爱之周流,何其肫肫然而恳至也。自其立本言之,则性真澄彻,而万理空涵,就与那渊泉之不竭一般,何其渊渊然而静深也。自其知化言之,则阴阳并运,而上下同流,就与那天之无穷一般,又何其浩浩然而广大也。”
○至诚之德,其至矣乎!
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固字,解做实字。
○天德,指仁义礼智说。
○子思总结上文说:“至诚之功用,其盛如此,则其妙未易知也。若不是实有聪明圣知之资,通达仁义礼智之天德的圣人,则见犹滞于凡近,而知不免于推测,其欲所谓经纶立本而知化者,何足以知之哉?”
○此可见惟圣人然后能知圣人也。
○上第三十二章。
编自:张居正《四书直解》
【注释】
○经纶:治理的意思。
○大经:即五伦。又有以为即治天下国家之九经。
○大本、即首章“中也者天下之大本”的大本,指天命之性,立天下之大本,即彰显性与天道之意义。
○焉有所倚:那里有别的依据呢?
○肫肫其仁:肫肫,诚厚恳切貌。
○渊渊其渊:深得像深水般。
○浩浩其天:广大如天一般。朱注:“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即是说圣人的表现,便是天,便是渊,而不只是像天与渊一般。
【疏解】
此章言大德之敦化。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朱子说:“经纶是用,立本是体。大本即中也,大经即庸也。经纶大经,立大本,即是尽此中庸之道。”(见中庸章句大全引)即至诚者是本着天下之大本(即中)而行事成用的。而这经纶天下之大经之用既成,则天下之大本亦得以具体呈现。故立天下之大本之立,并不是本无今有的建立成立的意思。大本无时而不在,不待人去立。这立天下之大本之立,应是彰显的意思,通过至诚者之达用,那么大本的意义便被彰显出来了。大本是中,即道体性体,是不能用目视耳听的,而现在经过圣人经纶之用,把道体的内容都表示出来了。“知天地之化育”之知,亦应不是认知之知,从上文说的“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可知圣人的德性生命的表现,便是天地的化育,或可说是天地的化育的再现。而由
至诚者之尽性而可与天地参之说,及“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之义,可知圣人的功德的表现,是可以促进天地之化育、完成天地之德的,故此知天地之化育之“知”,是主理主宰之义(此处采胡五峰“知言”中言:“心也者知天地宰万物以成性”之义),此三句言圣人之德业之伟大。
而圣人如此伟大的德业,是如何得以成就的呢?他是否有所依靠凭借,然后才做到这样的地步的?中庸作者说,不是的,“夫焉有所倚?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又那会另外有所倚靠呢?肫肫便是他的仁,渊渊便是他的渊,浩浩便是他的天。仁、渊、天,都是本体,都是根源。仁是德行的根本,而他的生命,全然是仁的呈现,肫肫是诚厚恳切貌,他的肫肫,便是仁。渊是深水,此处应是指“本源”的意思。而所谓本源,即是性、天道。而在他生命中表现出的渊渊深静,不就是天下的大本么?即从圣人的渊然深静的精神,可见到作为一切的根源的性体的意义。天是指天地之化育说,而圣人浩浩的气象,不就是天地之化育么?在圣人的生命表现上,可使人看到“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的“天地生物气象”。即圣人的生命,整个是仁心善性,及天地之化育的具体呈现,你见到圣人,便如同见天地之生化般。这三句对圣人生命的描述,是十分生动美妙的。对于如此渊深广大诚挚的圣人生命,人是十分难以了解的。故曰“苟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只有聪明圣智而上达天德的人,才可以知圣人。因圣人之道,便是天地生化之道,而若对天地之道没有了解,又怎能知圣人之德之深广伟大呢?即人要了悟天道的於穆不已,才可以了解圣人的生命的纯亦不已。若人对天道无所知,便不能知道在圣人的生命中具体呈现的无限意义。故唯有知天德者,才能知圣人之德,才能知道圣人的生命是有无限性的。但人又怎样才能知天呢?据前面各章所述,只有践德成圣的人,才能知天,若不是践德,人对天道是不能有所契悟体会的,人很容易把天地生物看成是自然气化活动,而不能见到其中有不息不已,真实无妄的诚体生道在创生着。故只有践德成圣者才可以知天,亦只有知天者才可以知圣人,二者是相涵的。故朱子引郑注说:“唯圣人能知圣人也。”
在此章之后,朱子注曰:“右第三十二章,承上章而言大德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德,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德,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编自:杨祖汉《中庸义理疏解》(台湾鹅湖出版社)
编辑排版:其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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