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庄子①,同为道家代表人物,在义理骨干上,二人属于同一个玄理的玄学系统,这是客观地说。若主观地看,则二人实有不同的风貌。②
一、风格的不同
就义理系属于人而言:
(1)老子沉潜而坚实:沉潜,则多隐而不发,故显深邃;坚实,则体立而用藏,故显纲维。道家思想,先有老子之“立”,而后乃有庄子之“化”。
(2)庄子显豁而透脱:显豁,故全幅朗现。无浅无深,浅即是深;无隐无显,隐即是显;浅深隐显,通而为一。透脱,故全体透明。全体在用,用即是体;全用在体,体即是用。体用纲维,化而为一。
二、表达方法的不同
(1)老子采取的是分解的方式。
老子是开系统的人物,他的系统,可谓“纲张目举,各有分际”。而内容则“概念丰富,连贯而生”。
(2)庄子则采取描述的(非分解的)方式。
庄子随老子的系统,通而化之。所谓“巵言曼衍”(随机而转),“重言尊老”(并无我见),“寓言寄意”(推陈出新,随起随止)。牟宗三先生指出:在庄子那漫画式的描述中,正显示“恢诡谲怪,道通为一”③的玄智,此之谓无理路的理路。
三、义理形态(不是内容)的不同
(1)老子言“道”,道还有三性(客观性、实体性、创生性)的姿态,还有实有形态的形貌。(唯此形貌,实只是“无”的境形态。)
(2)庄子顺老子之境界形态,而表现“亦无有,亦无无,不知何者为有,何者为无”,时空一起化掉的“不着于物”的独化境界。(无对待故为独,乃绝对自由的神境界)。故齐物论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④又曰:“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到底是有言,还是无言?皆不是,亦皆是,无法说。正面的,负面的,来回循环说下去,其目的即在化掉一切言诠,以显“道”之本身。此便是“诡辞为用”。⑤
①庄子,名周,生卒年不详。马叙伦《庄子年表》订为周烈王七年(公元前三六九年),至周赧王二十九年(西元前二五六年),大体可从。
②说本牟宗三先生,见《才性与玄理》(台北:学生书局)第六章第二节。
③“恢、诡、谲、怪”乃是道的特异姿态;而“道通为一”,则是精神心灵所达到的“化”的境界。二句通起来看,正显示所谓“辩证的统一”。
④此二句乃是玄通之境界(去掉相对之比较,达到绝对之玄通),与儒家仁心之感通遍润(民胞物与、万物一体)不同。一个是道化,一个是德化。
⑤因为道家以“无”为“道”,故必须化掉一切,乃能显示道(无)之为道。王弼所谓“绝圣而后圣功存,弃仁而后仁德厚”,也同样是诡辞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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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仁厚《中国哲学史》总目录及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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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蔡仁厚,转载自:《中国哲学史》(台北学生书局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