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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死？曰：未知生，焉知死？（《先进篇》12章）
死亡或说人生无常这问题的确是人生的核心课题，可以说所有宗教都是环绕着这核心去提出看法或解答。佛教称之为解脱（解除无常的压力）或了生死（解决死亡问题），基督教称之为救赎（让耶稣替你死）或得永生（将自己交付给耶稣就可以克服对死亡的忧惧），乃至道教干脆求肉身的长生（服食炼丹、羽化登仙），都无不如是。那么请问：对这生死问题，孔子是怎么说的呢？
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粗看好像是逃避问题，不予回答，其实孔子才是看清楚了问题的本质在生不在死。一般人顺着他的优惧之情把焦点放在死亡上其实是接错线，所浮现的问题也是个假问题、或说是真问题的虚幻投影。如果执着在这幻影上苦寻答案，是永远无解的；或永只是把问题无限后推，而获取眼前暂时的征状缓解罢了！
为什么说死亡是个幻影或假问题呢？就因为站在人生的立场，死亡永远在人生范围之外，是我们所无法经验得到的一种绝对不可知。就因为在我们死前（不管是指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还是脑波停止之前）一刹那，都仍是在生的状态，都仍有生之事能做可做（不管是指活蹦乱跳还是如植物人空有神识，完全无法指挥他的躯体），而不算死亡；而等到真死之后，其实就全与我无关了。对这种全无经验的事，我们为什么会怕呢？细想想不是很荒谬吗？
我的意思是说：通常我们怕的事，是我们经验过而且感受不好（痛苦、烦恼……）的事，我们不想它再发生，所以才会怕它（再发生）、逃避它。例如摔跤过（痛呀！）怕摔跤，失恋过（伤心呀！）怕失恋，但我们从来没有死过，根本不知死的滋味是好是坏，为什么怕呢？（为什么不是喜欢？）这不是毫无道理吗？
或许有人说：我们怕一件事物也可以不是因为自己经验过而是别人经验过，而将他经验到的痛苦传达给我了！例如我虽没失恋过，但看到失恋者痛苦悲伤的样子，听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苦，也可以想象失恋的可怕，这就是所谓“间接经验”但对死亡这柱事体，我们可是既无直接经验（自己没死过）也无间接经验的，（从没有死过的人来告诉我他的死亡感受死后经验，至于死前的礼，那还是生的经验。）我们又凭什么害怕呢？
也许又有人说：不是有些人死后复活吗？他的“濒死经验”不是就可以告诉我们了吗？对此，姑勿论可以复活的死算不算真死，或只是濒死而已，就算这种经验可以算是死后经验，那么据绝大多数复活者的描述，那种经验常是舒适美好的，会看到金色的光、飘浮在空中或流动的液体之上，看到过世的亲人，或者一生中的美好经验会快速呈现，等等。若然，那死亡又有什么可怕？
但诉诸普遍的人心，人通常还是怕死的，这也明明是一个普遍的心理事实，那么人们在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我们据以上分析，当知所怕的并不是肉体死亡这一生理事件，而一定是别有来源。我们只是将这真正在怕的事物，投射到肉体死亡之上，遂误以为我们在怕死罢了！换言之，怕死（肉体死亡）只是个幻影或假问题，那么真问题是什么？或我们真怕的到底是什么？这真正的人生问题，就且等下一回再来仔细分析吧！
本站编辑：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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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曾昭旭，转载自：《让孔子教我们爱》。更多生命哲学、爱情学文章请关注曾昭旭老师个人微信公众号：TSENG_CHAO-HS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