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注疏之 季氏第十六 第08章|总第428章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xiá)大人。侮圣人之言。”

○畏者,严惮之意也。

○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

知其可畏,则其戒谨恐惧,自有不能已者。而付畀之重,可以不失矣。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

 

编自:朱熹《四书章句集注》

○畏,是畏惮的意思。

○天命,是天所赋于人之正理。

○大人,是有德有位之人。

○圣人之言,是简册中所载圣人的言语。

○狎,是亵狎。

○侮,是戏玩。

○孔子说“君子小人不同,只在敬肆之间而已。君子之心,恐恐然常存敬畏而不敢忽者,有三件事。三畏维何?彼天以民彝物则之理,付畀于人,这叫做天命。君子存心养性,惟恐不能全尽天理,负其付畀之重,故一言一动,亦必戒谨恐惧,常如上帝鉴临一般,此其所畏者一也;至若有德有位的大人,他是能全尽天理的人,君子则尊崇其德位,而致敬尽礼,不敢少有怠慢之意,此其所畏者二也;圣人之言载在简册,句句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君子则佩服其谟训,而诵说向慕,不敢少有违背之失,此其所畏者三也。这三事,都是立身行己切要的工夫,故君子常存敬畏而不敢忽焉。若夫小人冥顽无知,全不晓得义理为何物,恣情纵欲,无所不为,何知有天命之足畏乎?惟其不畏天命,故于有德位的大人,也不知其当尊,反狎视而慢待之。于圣人的言语,也不知当法,反非毁而戏玩之。”

盖小人不务修身成己,甘心暴弃,故无所忌惮如此,此所以得罪于天地,得罪于圣贤,而终陷于济恶不才之归也。然此三畏,分之虽有三事,总之只是敬天而已。盖人之所以勉于为善而不敢为恶者,只因有个天理的念头在心,所以凡事点检,不敢妄为,若天理之心不存,则骄淫放逸,将何所不至乎?故尧舜兢业,周文小心,惟一敬耳。有志于事心之学者,不可不知。

 

编自:张居正《四书直解》

○三畏:畏与敬相近,与惧则远。畏在外,惧则惧其祸患之来及我。

○畏天命:天命在人事之外,非人事所能支配,而又不可知,故当心存敬畏。

○畏大人:大人,居高位者。临众人之上,为众人祸福所系,亦非我力所能左右,故不可不心存敬畏。

○畏圣人之言:古先圣人,积为人尊,其言义旨深远,非我知力所及,故亦当心存敬畏。

○不知天命:天命不可知,而可知其有。小人不知有天命,乃若可惟我所欲矣。

○狎大人:狎,惯忽义。因惯见而轻视之。初则逢迎长恶,终乃作乱犯上,更无严惮之心。

○侮圣人之言:侮,戏侮义。圣言深远,小人不知,又无忌惮,故加以戏侮。

本章承上章而深言之。三戒在事,三畏在心。于事有所戒,斯于心有所畏。畏者,戒之至而亦慧之深。禅宗去畏求慧,宋儒以“敬”字矫之,然谓敬在心,不重于具体外在之当敬者,亦其失。此两章,言若浅近,然苟于此而忽之,则难乎其为君子矣。

 

【白话试译】

先生说:“君子有三项敬畏。一敬畏天命。一敬畏在高位的人。一敬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有天命而不畏了。对大人只求亲狎。对圣人言则多加戏侮。”

 

编自:钱穆《论语新解》

【注释】

:敬畏尊重。

大人:此指当代的成德君子。

:言论著作。

:音xiá。怠慢、轻视。

:轻侮、非笑。

 

【疏解】

君子心中既然时时刻刻有一个义字,而义又是要超越己私,去做整体考虑的。那么,针对个人的形躯来说,立刻便有一个大于它的标准横在它的上面。在这标准的要求下,甚至有时候是要牺牲这个小己的,则它岂能不畏?但若不针对个人形躯而就一个人的理想人格来说,则正是要达到这个境界才会感到舒畅、自由、悦乐、充实,那又何畏之有?然而君子既已不是能安于形躯生活的懵懵大众,又还不是能达到绝对与万物合为一体的仁人圣人(孔子说:“若圣与仁,则吾岂敢。”)而是在这两端中间,努力前进,以求上达的人。因此,他也不得不有所畏,但又不是要激起逃避反应的畏,反而是要更迎上前去的畏。这样的畏,其实便是一种求道途中的严肃心情,要正视这人生上达的大问题而自我策励,不敢懈怠之意。由此君子心目中便会树立一个尚未能达到而愿勉力达到的目标,以为他敬畏祈向的对象。而这目标总说是一,分化来也可以说之为三。就是天命、大人与圣人之言。

这总说的一便是天命。天命表示这是一个渊源自于宇宙真理,根植于人性内部的真实理想,因此也是人不可能放弃的永恒愿望。人,的确是不能只安于做一个动物,而要更进一步转化这动物性的自然生命以成就为一无限推扩的道德生命的。

但这抽象的天命是如何向我们呈现的呢?它当然可以直接由人心的一念自觉而呈现,但人在上进的历程里,事实上并不能每一刻都在自觉的状态中,因此还须要别有所提撕。而最好的提撕自然便是另一位成德的君子;大人,便是指称一位在人格修养上深造自得,而形相明确贞定的君子。我们当面对这样一位大人,自然会受到他人格气象的感召提撕,而油然兴起见贤思齐的敬勉之意。

再其次,有得的大人君子未必随时可以亲切见到,那么,这天命的理想光辉又可以通过大人君子的有德之言流播于世,而为我们所间接领受,就如我们在二千五百年之后读到《论语》中的圣人之言,依然可以为之敬服感奋一样。

君子由于时时不忘理想,因此也时时能对此三者不失其敬畏尊重之情;也因而时时有提撕点醒之功。至于小人,则由于心中根本还没有道德理想的自觉或启发,所谓不知天命。所以当然不可能有真诚敬畏之情,也因而完全无法领略大人的庄严气象,也完全无法了解圣人之言中所蕴含的珍贵义理;遂因而小看君子,乃至非笑经典了。真的,“道德可以当饭吃吗?”“君子值几块钱一斤?”其评价标准纯在衣食,又如何能不把君子圣人拉下来,看成与动物同类呢?

 

注:以上选自《论语义理疏解》(台湾鹅湖出版社印行)之主题四【存在的命限】(曾昭旭)第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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