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程遗书》第十八有句云:
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
明道言存诚,是存养“仁体”,存养“於穆不已”之体。言“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亦是直通“於穆不已”之体而言。故敬曰敬体,诚曰诚体,所谓“纯亦不已”是也。一切后天的身心行为,莫不顺此真体(敬体诚体)而化,亦即莫非此真体之流露。这是从先天的体上说工夫,不是从实然的心上说工夫。而伊川,却是从实然之心上着眼,由涵养这“由振作、肃整、凝聚而表现的敬心”,来渐渐迫近那本心,使实然的心渐渐清静而贞定,渐次如理而合道,以转为道心。这是他说“涵养须用敬”的基本意指。
他虽说“涵养久,则天理自然明”⑦,但他不说“心即理”,不从先天的本心说,只从后天的敬心说。如此而发出的道德力量不能沛然莫之能御,没有必然的强度性和普遍的稳固性,故继“涵养须用敬”之后,又说“进学则在致知”。这是要以《大学》的致知格物穷理⑧来助强道德的力量,使之由“心理学地道德的”进到“认知地道德的”,而认知地道德虽已见到义之所当为,亦能去为其所当为,但终究不是直接地发自道德本心之“纯亦不已”,所以是他律道德。
伊川既知“德性之知不假于见闻”,却又要依“格物”方式去致此德性之知。格物则必须与物接,如何能不假于见闻?又如何能不知之于外?伊川已解“格物”为“穷理”,但“即物穷理”的理路,要到朱子才正式完成。伊川留下的问题,有如:
(1)既认定道体性体只是理,则《中庸》所谓中和之“中”,只须以“性即理”解之即可。但伊川又似乎感到所谓未发之中,不能说为即性即理,其中亦含有“心”字之义,所以当他与横渠弟子吕大临论辩中和问题时,便显得纠结而不顺。
(2)他既反对“中即性”,又反对以“本心”说“中”。
(3)中,到底是性,还是心?
(4)心性是一,还是二?
(5)如是一,如何一?如是二,如何二?
在伊川,皆显得不够明彻而确定。“中和”问题,亦严重地困惑了朱子,经数年之苦思与论辩,终于为他所厘清,而顺成了伊川“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的工夫格局。所谓涵养于未发,察识于已发,以及即物穷理的主张,皆是本此而来。最后,便开出了认知心下“致知究物”之认识的“能所为二”之“横列系统”。
⑦《二程遗书》第十五。
⑧《二程遗书》第二十五有一条云:“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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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仁厚《中国哲学史》总目录及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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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蔡仁厚,转载自:《中国哲学史》(台湾学生书局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