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国禅宗简史
菩提达摩为中国禅宗之初祖。梁时自海南至金陵，与梁武帝问答不相契①，乃渡江到北方，住嵩山少林寺。达摩愣伽传心，实属真常之教。据《续高僧传》，达摩以《愣伽经》授慧可，慧可「从学六载，精究一乘」。（一乘、谓南天竺一乘宗。）
慧可传僧璨（西元五二六——六0六年），当北方周武法难（五七四），璨南下，栖隐舒城皖公山，传法于道信。
道信（西元五八0——六五一年），先在吉州一带（今江西地），住约二十年，然后北渡长江，在黄梅双峰山（破头山）立寺院，设佛像，开创道场，法席大开。是为禅宗四祖。
道信传弘忍（西元六0二——六七五年），为禅宗五祖。籍黄梅，又住黄梅东禅寺，故亦称黄梅大师。其住地在双峰山之东十里，故又以「东山法门」称之。此时来受学者达七百人，盛况空前。
弘忍门下，重要弟子有慧安、神秀、慧能等。慧安武后时为国师。神秀（卒于七O六）移住荆襄，复北上京洛，甚得朝廷礼重，是为北禅。慧能南下韶州曹溪，为南禅。
另有金陵牛头山之法融（西元五九四——六五九年），得四祖道信开悟，传化颇盛，是为牛头禅（牛头山在金陵附近）。数传至径山国钦（唐代宗赐号国一），时当西元七一四——七九二年，约与马祖、石头同时，此系后来终为南禅所融化。
慧能（西元六叁八——七一叁年），本籍河北，生于岭南。二十馀参五祖，见神秀之偈（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而不可，另呈一偈云：②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五祖印可，遂授法衣。慧能隐匿民间，不欲人知。至四十左右，始在曹溪弘化。传法弟子四十余人，最著者有（1）青原行思，（2）南岳怀让，（3）荷泽神会，（4）永嘉玄觉，（5）南阳慧忠。另一门人法海，集录其言行，为施法坛经。元代有僧宗宝者校定异本，修定为《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兹简说三大弟子于后：
（一）神会（西元六八六——七六二年）
荷泽神会，在六祖门人中年辈最晚，但宜先加讲述。
神会于唐玄宗开元中北上南阳，天宝间复至洛阳，着《显宗记》，大显南禅；而指北禅（神秀一支）为渐，南禅为顿。后为神秀门下所谤，移徙荆州。安史之乱时，以香火钱助军费，乱平，肃宗为造禅宇于洛阳荷泽寺，终于达成「以慧能为禅宗六祖」之愿望（北禅以神秀为禅宗六祖）。神会卒于肃宗末年。圭峰宗密（西元七八0——八四一年）即其四传弟子。
神会北上为慧能争正统（即争取已为神秀所有之六祖名位），功劳甚大。唯禅之为禅，实由青原与南岳二支发扬光大。而神会之如来禅，则与六祖之祖师禅有所不同，见后文之讨论。
（二）行思（西元六六0——七四0年）
青原行思，江西吉州刘家子，从六祖甚早，后承命分化一方，住吉州之青原山，卒于开元二十八年。弟子有石头希迁（西元七O0——七九0年），广东高要人，初参六祖，后参行思，思深许之，曰：「众角虽多，一麟足矣。」后往南岳，结庵于大石上，人称石头和尚。卒于德宗贞元六年。着有《参同契》、《草庵歌》。弟子有药山惟俨（西元七五一一八三四）、天皇道悟（西元七四八——八0七年）。药山下开出曹洞宗，天皇下开出云门宗、法眼宗。
三、怀让（西元六七七——七四四年）
南岳怀让，陕西人，先参安国师（弘忍门下之慧安），后至曹溪，侍六祖十五年，六组寂后，往南岳弘化，卒于天宝叁年。弟子马祖道一（西元七O九——七八五年），四川人，至南岳，得怀让开悟，侍奉十年，往江西弘化，门庭最盛，人称马大师。卒于贞元四年，弟子众多，最着者为百丈怀海（西元七一九——八一四年）、南泉普愿（赵州之师）等。百丈下开出沩仰宗、临济宗。
①《碧岩录》（雪宝重显禅师集结），开端即云：梁武帝问达摩大师：「如何是圣谛第一义？」摩云：「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摩云：「不识。」帝不契，达摩遂渡江至魏。所谓「廓然无圣」、「不识」，不过「荡相遣执」而已，梁帝不契悟，缘未备耳。
②谒，形式是诗句，内容是佛家证道之言，以四句为常。梁时，傅大士（善慧大士）有句云：「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物主，不逐四时调。」此四句道家意味颇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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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仁厚《中国哲学史》总目录及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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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蔡仁厚，转载自：《中国哲学史》(台北学生书局印行)。
